城市异乡人｜ 与船为伴的老人

离开Sao Paulo后，我辗转来到了座落于Sao Paulo与Rio de Janeiro之间的沿海葡萄牙式小镇- Paraty古城, 巴西首座世界文化与自然双遗产。这座古城建立于1667年，在Minas Gerais的繁忙金矿开采时期，淘金热让大量的殖民者、掠夺者以及黑奴涌至当时矿产最多的城市Ouro Preto（黑金城）。殖民者甚至开辟了一条Golden Track从Ouro Preto直达里约热内卢（Rio de Janeiro）和Paraty的港口，再将金矿船运往葡萄牙。所以Paraty在巴西的殖民时期是最重要的港口城市之一。

此外，这里还拥有36种稀有植物，和漂亮的外岛，吸引许多慕名的游客的到来。漫步在斑驳的历史中心区能让人感受到早期葡萄牙殖民时期的古老建筑群的氛围，偶尔坐下来喝杯巴西啤酒，彷彿在那一刹那人生所有的悲伤都可以被遗忘。

因缘际会，我得以在古城旁的船上借宿两晚，体验一次在摇晃中睡著与醒来的滋味。这艘船不大，只有两间房，而船主是一个80多岁的老人。其实老人来自法国。他刚抵达巴西时，是想在附近买一间房，却阴差阳错发现了这艘废置许久的船，完成交接手续后他就开始整修。最终，在遥远的巴西的船上一呆就是16年。而最帅的是，他在巴西还是一个非法居民。 他告诉我一开始会每半年到巴拉圭一趟更新护照情况直到近年疫情爆发，他乾脆就不管了，对于此刻的他来说，护照形同虚设。

夜晚的船上老人一边准备晚餐，一边提起属于他的人生。在那个没有科技网络的时代，他8岁就跟随爷爷航海经历在海上的惊涛骇浪， 还有年少轻狂时曾认识的瑞典女孩，一见锺情并疯狂相爱著，可惜在论及婚嫁之时，他与未婚妻却双双发生一场严重的车祸而他被留在人间。

我曾为遗憾而耿耿于怀，尽管我也了解活著本身不过是快乐与遗憾的交织与集结。我低问：”你那时一定痛彻心扉吧？” 他却说没有。再次醒来时已过了好几个月，葬礼已结束而他需要面对的却是生存的问题，复健的疼痛。他只想著怎么活下去。车祸后遗症让他成不了医生，于是老人转而经营旅游业而认识了他过后的妻子。他妻子是位空姐，相濡以沫数十载，一场飞非洲的空难后他再次孑然一身。生离的心痛如此真切，可是人世间却有那么多死别与遗憾是连痛都是一种奢侈。

我离开那天，老人紧紧地给了我一个祝福的拥抱，眼神笃定地让我相信时间，也给时间一点时间。在遥远的国度我想这次的道别很大可能是永别，于是我也回以一次紧紧地拥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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