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手机电台】花肥
By萧瑞云
那一夜，阿心出去后，就再也没有回了。
青田在睡梦中隐约中听见开门，关门的声音，有点像梦影闪动，在半醒与半梦间，背脊湿了一大片。
阿心的房空下，散发著栀子花过期的香气，青田有一次好奇打开门，站在门口望进去。她的衣物整齐折叠在小木柜，简单的单人床还清楚有睡过的折纹。
把门关上时，缝隙有张字条飘落，上面写著不知是小语或人生格言：逃避，始终逃不出空气的压迫，有人在暗角等你回眸。
“你说阿心发生了什么事？”第七天把心按兵不动的青田，终于忍不住问阿德。
他灌了一大口啤酒，毫无意义望著墙上的钟。
然后这个话题也就毫无意义的结束。青田的结论是，不管阿心有没有回，房间在九十天的期限内都是属于她的，因为她已付了三个月的按金。
少了一个人，还是多一个人，屋子都一样是淡淡的寂寞，阿德放学回来后，就像狼一样匍匐在房里，可以不看电视，可以不听音乐，难道就只望著天花板，就可以度过年轻的人生？每个人消耗日子的方式都不一样，定律却又仿佛逃不出寂寞。
一个阳光透不过云层的午后，青田驾车回家，远远见到屋外有个人影。是阿德卷起衣袖在庭园种起花来。她感染了绿的呼唤，开心的说，“我好久就想种一院子的花，让细细碎碎的花色瓣在风中摇曳。”
阿德露出开朗的笑容，“我买了很多不同花种的种籽，也许你的梦想很快实现了，我的也是。”
青田快乐的在客厅播著Elton John风中烛光，柔柔的男音幽幽唱起：“You Are Like Candle In The Wind……”她喜欢歌词多过旋律，似是生活台上感动的画面，诉说一点一滴的心情。
因为种籽的萌发，生命突然充满了期待，阿德是很勤力的园丁，每天都埋头浇水、施肥。
花田的梦，终于在轻风淡淡的一个清晨，海浪一样繁花点点的相约在同一秒涌现了。
青田发现了一园的花，兴奋地第一次主动去拍阿德的房门，“花，花开了！”
他几乎是不浪费一秒的时间，冲出房间，一路直闯庭院。
青田的感动，如和风拂过心间。只见阿德用一种圣穆的表情，朝圣式的跪卧在柔软的草地上，指尖轻颤一朵浅紫的花瓣。
她深吸了几口花在空气里的香气，“你真是拥有西方人所说的绿手指。”
可是，此刻，阿德的目光起了火，燃烧著不知名的情绪。恍惚对著的是一个痴恋的人，青田喟叹，“太美了，是吗？”
他低回，“太美了，美得太凄凉了……”然后他站了起来，“我要走了，这个地方已让我一生回味，永远，也忘不了……”
“你要走了？走去那里？阿心走了没回来，你也要走了。”青田口里缓缓迷惑念著。
阿德整个人发光似的精神振奋，“你们所有的人永远都不会明白的。人不会明白自己不曾经历过的事，即使去想像也有个界限。”他不断的发表伟论说下去。
“我突破了造物者的宿命，把一个背叛自己的灵魂，让她的生命转化成另一种形式，我的心愿也完成了。”
“你说的话太深奥了，我……一点也听不懂。”她困惑看著那年轻的脸。
他用结霜的语气，“太简单了，先把她勒死，分肢，再用绞肉器把连骨的肢体扎碎，碎到足以化为泥土般的回归，再用它当肥料，种出世界上最灿烂的花靥……”
青田的嘴半张，凝在冰冷刺骨的空气。
阿德木然的走出大门，跨著虚浮的脚步，俨如失意的侠客，离去。
“啊…………！”尖叫声划破云层，阳光洒了出来。
阿心，再也回不来了。
THE END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