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题｜老潘：缔造大马港漫辉煌推手
香港漫画得以进入马来西亚市场，且风靡一时，只因为有这号人物 — 长青出版社创办人潘自坚（人称老潘）。虽然长青出版社已经结业，老潘也已经安享清福，但是在他身上仍能带着大伙儿找到过往香港漫画在马来西亚的起始、辉煌及落没的故事……
有些重耳的老潘坐在沙发上，娓娓道来马来西亚香港漫画史。
1979 年之前，马来西亚著名的世界书局（大众书局前身）是香港漫画和杂志的主要代理商，当年香港畅销及著名的《老夫子》、《蓝皮书》、《东风画报》、《娱乐画报》等等，都是世界书局旗下的主力卖点。老潘当年就在世界书局任职经理，所以与香港出版社负责人都非常熟悉，包括黄玉郎。
《龙虎门》 老潘出版事业推手
1979 年，黄玉郎的《龙虎门》正是由世界书局代理运进马来西亚。由于看中大马市场，黄玉郎在 1980年后，决定要让《龙虎门》直接在马来西亚印刷。当时世界书局并没有开发印刷厂，无法符合黄玉郎要求，便让出了代理权，让黄玉郎去找另一家印刷厂。
不料，全彩的《龙虎门》一出版，在大马的销量竟然高达 4、5 万本，但是该印刷厂却只向黄玉郎支付了 1 万本的版权费，还不断地向他说销量每期都在下滑。黄玉郎发现事有蹊跷，便找旧相识老潘代为调查，这才发现自己被骗。于是，黄玉郎决定拿回代理权，并怂恿当时已经离开世界书局的老潘成为马来西亚代理商。
在深思熟虑后，老潘决定向高难度挑战。
“那时候要在马来西亚印刷和出版《龙虎门》并不简单，因为这种周期性的刊物必须向内政部申请准证。而当时内政部对于华文书藉的审核相当严格，毕竟担心触及共产主义、暴力、色情等内容。”
老潘最后找到了一间敢于接下此印刷工作的印刷厂，才开设了长青出版社，并拿下了《龙虎门》漫画的马来西亚代理权。
早期从香港进口的《龙虎门》属长开版，且都是黑白色的，每本只卖港币一元二角。
紧凑的印刷节奏 就为了准时上架
回首那个时候的情境画面，重重难关而今说来，是云淡风轻，也是骄傲。
他强调：“当时的准证真的很难拿，他们也是与内政部周旋了近两年，才拿到了出版周期漫画的准证。”但是就算拿到了准证，当局还是严格把关每一期的内容。他说，当时每周三、四晚上就得赶到机场去等班机抵达；一拿到香港送来的菲林后，就得赶到内政部去给官员审查。紧凑的行程不仅于此，第二天他们还得拿去印刷，事后再呈交一份给内政部批核，最终才得以发送给所有的区代理。赶场的每一个过程，才能即时在每周四或五，将漫画送到书报摊。
“那时的读者都会在书报摊排队等着《龙虎门》送到，如果是送迟了，还会被骂。”
他回忆起当年出版《龙虎门》的辉煌时期：“《龙虎门》一期可卖上整万本，所以个个人都来要求当区代理，而且跟我们拿漫画的代理，都得先付一期的订金。
尽管如此，《龙虎门》在推出后还是面对诸多难题。其中一个就是被内政部一度列为禁书，因此老潘只能改掉《龙虎门》这个名字。“先是改成《大英雄》，后来再改成《虎啸龙吟》。后来有好几本漫画也面对同样的命运，都被迫以改名字来换取印刷出版的机会。”
报摊前付费翻阅的经典回忆 成长回忆的另一番风景
从《龙虎门》开始，香港漫画已成了马来西亚众多读者的主要娱乐之一，而且销量也仅次于香港，是香港漫画的主要海外市场。因此，黄玉郎也遂渐地把旗下的多本漫画推入马来西亚市场，如《中华英雄》、《如来神掌》、《醉拳》等近 45 本。
“好卖畅销的每一期可达 1 万本，销量不好的就只有 2、3000 本，所以好的我们就继续卖，不好的就停印不再拿进来。”
他聊起，马来西亚的香港漫画售价升幅不大，从原本的1.50令吉，到后来也的3.50 令吉。“香港一本的售价比我们多上几倍，主要是那里用的纸张也比我们的好。所以若是在马来西亚销量太低的漫画，我们根本连本钱都拿不回。”
从事出版这领域，是文化推手，现实一些，也是生意。
当年，本地香港漫画发行方式是寄卖，也就是书报摊根本不需要预先支出费用买书，而卖不完的，还可以退书。“结果，有些书报摊就直接用租的方式，让读者用20仙在书报摊上阅读。为了阻止这股风气，我们就在切割书本时，保留一两页不切开。所以一旦被切开，就算是售出了，也不接受退书。”
说着当初的发行模式，仿佛当年大家集中在书报摊前翻阅的经典画面再现，这个‘赚钱’的小插曲，成了许多人成长轨道，最美丽的回忆画面。当中有趣的转折演变，原来正是对抗赚小钱的斗智角力赛。
武侠内容 突破文化障碍吸引友族粉丝
1991 年左右，由于电脑和网络的出现，港漫开始以网络传版的方式送到大马。因此，也可以进行改编、翻译成简体字版本和马来文版本，正义满满、精彩的武侠世界，不再纯粹仅限于华人群众。
“港漫深受本地马来同胞喜爱，所以我们最后决定把它翻译成马来文版本。”老潘当时就找到了一位在尊孔独中教书的好朋友李先生，帮忙把所有的港漫翻译成马来文，再交由两名马来同胞过目，进而修改成适合更正确、道地的语法。
“我们试过很多个翻译，就只有李先生翻译出来的最到位。像是《龙虎门》的马来文就叫做‘Jejak Wira’，里面还有很多招式，也都需要特别的翻译。”在这之前或许你会诧异，为何港漫在马来西亚竟然有那么多友族粉丝。仔细一聊才发现，国语版本，正是其实其中原因，独特的武侠故事，为香港漫画吸纳了一大批的忠实巫裔友族粉丝。
“那时的马来文版本，每期也差不多售出1万本。”所谓树大招风，《Jejak Wira》当时引来不少媒体的抨击，更面对宗教局的施压。关关难过关关过，老潘凭着勇于往前的精神，再次闯关克服，摆平了所有的难题。
在马来西亚印刷的版本。
从有形到无形 从辉煌走入美好的黄金回忆
凭着老潘在我国出版香港漫画界的名声，还有手中的出版准证，让他同时获得了马荣成、许景琛等当时香港另一班新晋漫画家的出版代理权。“其实当年也有不少出版社及报章想获得马荣成漫画的本地出版代理权，可惜最后都是卡在准证问题上而放弃。我也真的很感谢当年黄玉郎的信任与鼓励，才会让我进入这个行业，见证与推动了香港漫画在马来西亚的辉煌年代。”
随着时代进步，手机和网络的崛起，让马来西亚人民在翻阅实本读物的风气下滑。看书的人少了，取而代之的，是盯着手机寻找不同娱乐的普遍景象。“那时也有许多香港和中国读者，可是在漫画出版没多久就整本上载至网络，轻而易举地流传，也严重影响了人们购买漫画的欲望。”
老潘的年纪渐长，时代的改变也让销量越来越低时，印刷成了一门不再赚钱，甚至是亏本的生意。长青出版社慢慢地停掉了本地印刷与出版香港漫画，专注于进口香港出版的版本，自然地也推高了而今港漫再马来西亚市场的售价。
当年路边书报摊的景象不再，众人放学后挤到小书局的空间不见了，我们不再握着漫画放在抽屉底下偷偷看。
当年辉煌的出版事业，也刻铸了你我念念的朦胧美好回忆。当时代无言地让出版走入黄昏，老潘更索性关掉了长青出版社，正式为马来西亚香港漫画幕后推手的历史画上休止符……
多年老友，黄玉郎因为展览来马，老潘当然不忘尽地主之意相聚。
Text | Yi Chiann
照片| Yi Chian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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