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巧不成叔｜我的马来阿姨

2025-04-30

我的阿姨是马来人。

正确地说，她是华人，但是马来家庭领养她长大，后来她嫁给马来人，我们都叫她马来阿姨，她是我妈妈的三姐，她比我妈妈年长一岁。

我问过我妈妈，为什么外公外婆让她送给马来家庭，妈妈说这一种事在日治时代是平常事，我的二姨也是在战乱时送给另一家人，同样地，马来阿姨出世不久，我外公外婆就忍痛送给那个马来接生婆了。

有一次跟我的大表姐闲聊，她说她还记得外婆在她小时候常在屋外观望，送过她吃一粒包子，我倒是好奇后来外婆有没有跟她的女儿相认，我也忘记问妈妈这一件事，有机会要问问马来阿姨，我好想知道外婆有跟她说什么吗？她还记得外婆吗？其实，不纯粹只是好奇，我觉得我们当儿女的对父母甚至祖辈的故事都不大清楚，那是一脉相连的家族故事，妈妈还在的时候，我也常问她的陈年旧事，可是，我还有很多问题来不及问，妈妈就离开了，关于妈妈的故事，即使我要问也没有人回答，从此就写上句号了。

这些年我们跟马来阿姨一直都保持联络，她的丈夫是甘榜村长，她生了十个孩子，有三十多个孙，十多个曾孙，每次他们家办喜事时，她的孙女出嫁，她的孙儿聚老婆，我们偶尔会出席，马来阿姨看见我们到来时，她会特别开心，我们像是贵宾，村民都跟我们打招呼，我相信他们都知道马来阿姨的故事，当然，他们也知道我们是谁了。

我忘了是什么时候我们开始跟马来阿姨相认，我只记得妈妈跟马来阿姨见面时，只是一直在笑，妈妈不会说马来话，马来阿姨不会说中文，两人鸡同鸭讲，比手划脚，但是，两人靠在一起拍照时，都看得出她们是两姐妹，马来阿姨的样子长得很像我的外婆，我跟她谈天时就会想起外婆，即使她整个人就像马来人，但不知道为什么，我会觉得跟她很亲，老土地说，这就是血浓于水吧。

我听表弟说，马来阿姨知道妈妈去世的消息时，她非常伤心，虽然她没有来送殡，但是我可以感受到她难过的情绪，妈妈毕竟是她的妹妹，一直都是。

每一年的开斋节，我们都会收到表弟的简信，他问，我妈妈问你们几时过来啊？这些年我们会约齐我大姨和二姨的儿女一起在开斋节时拜访马来阿姨，在文冬的马来甘榜屋里，大家围坐在一起，吃着他们准备的马来美食，跟表亲谈天说地，马来阿姨不多话，她就是静静地坐在一边，微笑着，看着我们，不懂她心里是不是在想，一年又过去了，感恩我们都健康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