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相大白的那天还远吗？ 赵丽兰：“十五年了，我们仍未放弃！”
15年了，赵明福案仍没有真正了结，这让赵家心里的痛一直没办法被释怀。今年7月，赵明福民主促进会就举办了为期三天的‘正义之行’，游行队伍欲步行至国会大门前，却遭受警方筑起的人肉墙制止前进。冲突过程中，赵丽兰被推倒在地上，不懂身上的皮肉痛或是压抑许久的心痛，她终于忍受不住，当场嚎啕大哭。
回想起当时的画面，赵丽兰在接受《风采》采访时如此说道：“我只感觉到心很痛。”她说，这就是过去我自己所尊敬和相信的政党对我们家属的回报和答案吗？
采访当天，原本约在周日的傍晚6点，但因为赵丽兰在马六甲拍摄纪录片时延误，导致采访事件被迫换到晚上10点。采访结束后，已经是凌晨12点。她坦言，说不累也是骗人的，但累绝对不是她妥协的藉口，因为她不想因为自己一时的累，而让哥哥的死因石沉大海，更让全民陷入随时会步赵明福后尘的危机。
隔着屏幕看到赵丽兰啕大哭，虽然和赵家互不认识，但还是会为她感到心疼──坚持15年了，不辛苦吗？“他（赵明福）是我的亲哥哥。”今年44岁的赵丽兰是家中幼女，上有2个哥哥、2个姐姐，她和排名第四的赵明福只相差一岁，从小到大，俩人感情都特别深厚。“明福是我们家中的开心果。”回忆起过往和哥哥的生活点滴，赵丽兰说道，以前常会和外甥们（哥哥、姐姐们的孩子）一起坐明福的车去书局或看电影等等。 “在车上，外甥们都很爱问一些冷谜语，就好像：红豆和绿豆撞在一起，谁会黑青？”赵丽兰直言，自己缺乏幽默感，一般没办法给予任何反应，但明福永远都会愿意配合外甥们，每次都会把外甥们逗得非常开心。“他还是个非常孝顺的孩子。”她说，有次明福在上班时间突然给她打了个电话。“我还以为发生什么事情，原来是当时有航空公司在做促销，他想带父母去旅行。”她进一步说道，因为父母不曾搭过飞机出国。“不过，这个计划都还没达成，明福就已经被杀了。”
赵明福是家中的开心果，赵丽兰说：“每年妈妈都会说，希望明福能够显灵，手刃凶手。”
协查反贪案突毙命阳台
15年前，赵明福是时任雪州行政议员兼州议员欧阳 Roman华的政治助理，他于2009年7月15日被反贪会邀请以证人身分协助调查，但翌日被发现卧尸于玛莎南大楼5楼的开放式阳台上。经过18个月的审训，当时验尸庭无法鉴定毙命原因，而裁决此案为‘存疑判决’（Open Verdict），或俗称‘悬案’。所谓的悬案，就是无头公案的意思吗？对于这个判决，身为局外人的社会大众都无法接受，更何况是家属呢？
直到2014年，上诉法院推翻‘悬案’判决，并指赵明福的死亡是由一名或多名身份不明的人加速和导致，其中包括反贪会官员，决定性的证据是赵明福颈部有坠楼前的伤口。“根据报告，明福生前被人勒至昏迷，然后再以丢抛式把明福从高楼抛丢。”然而让赵家最不满的地方在于，为什么明明已经证实明福是被杀的，但警方却不是引用刑事法典第302条文（谋杀）来调查此案，而只是用第342条文（非常囚禁）来调查。“难道人命就那么不值钱吗？”这也是为什么相隔15年后，她和赵明福民主促进会的委员无法不再次走上街头。“我们希望总检察署能够以第302条文（谋杀）去对涉案人员展开调查。”
‘正义之行’脚痛不如心痛
为期三天的‘正义之行’结束后，赵丽兰在社群媒体上撰写了一篇名为‘脚痛不如心痛’的文，她在接受访问时也说道，虽然中学时期曾是短跑运动员，但自从踏入社会工作之后，缺乏运动，所以刚开始对于要步行45公里也没有太大信心。“我当时的想法是能走多少（公里）就走多少（公里）。”果不其然，第一天才走到12公里，脚板经脉就受损，需要靠急救人员帮忙舒缓才能走完行程。休息一个晚上，她带着微痛继续第二天的行程，同样的，走到第13公里，她从微痛变成剧痛，每一次行走都如针刺。“我需要依靠雨伞来支撑，才能撑完17公里的路。”第三天的最后5公里路预期是最轻松能轻易完成的路途，最后一里路脚隐隐做痛，终于走到了国会三四百公尺的路口。“原本以为能像过去那样自由和平的走到国会门前交备忘录给首相，万万没想到警方却围堵我们， 拒绝我们在国会门口呈交备忘录，当我们询问为何，他说受到上司指令。 ”
她直斥，国会属于人民，国会议员还是我们人民投选出来的，曾几何时变成了无法聆听选民心声和诉求的地方？“我们被警方暴力对待，警察拉扯紧握我手臂的队友衣服、勒颈，导致他的颈项受损，颈链断，呼吸困难，连环效应导致我无端被扯拉跌倒。”她直言，这就是15年来一直声援赵家，承诺会永远记得赵明福，永远不会放过凶手的体现吗？
眼前拥有的幸福不一定永久
赵丽兰拥有3名年龄介于3至5岁的孩子，目前从事有关金融业。“我有时确实会觉得自己亏欠我的孩子，尤其是每年的6、7月，我都会特别忙碌，因为我需要出席很多活动和接受媒体们的采访。”采访当天，原本约在周日的傍晚6点，也因为赵丽兰在马六甲拍摄纪录片时延误，导致采访事件被迫换到晚上10点。采访结束后，已经是凌晨12点。“我老公载孩子们回家，先让他们睡觉，因为隔天（星期一）他们需要上学。”问她，不累吗？她哭笑不得说道：“你说呢？当然累啊。”但是累，绝对不是她或赵家妥协的藉口。“或许有人会说，我现在很幸福，有老公有孩子，就好好享受就好，何必要自讨苦吃呢？”因为外界会觉得，放手也是一种放过自己的表现。
然而针对这点，她直言，曾经何时，明福也拥有人人眼中所谓的幸福，准备结婚、准备迎接孩子出世。结果呢？一夜之间，不仅仅明福的幸福被摧毁，凶手更为赵家带来一辈子的痛。“谁能保证明福的事件不会再发生？”她直言，赵明福事件不只是属于赵家的事，而是全民的事。她更说道，因为同样的事情，也会发生在你我身上。在执法权如斯庞大的国度里，任何人可以避免跟执法当局有所接触，事实上你根本就没有选择，在权力面前就只能任其鱼肉。“2011年，继明福事件之后，另一位涉嫌逃税被调查的关税局助理总监阿末沙巴尼（Ahmad Sarbani Mohamed，56岁）也是在吉隆坡反贪会总部坠楼身亡。”
赵明福死前紧握双手的模样是赵丽兰这辈子都无法忘记的痛，所以无论在寻求真相的过程中有多么艰难，她仍然无惧，因为对她而言，这是自己唯一能替哥哥做的事。
赵明福逝世15周年公祭仪式，于7月21日在士毛月富贵山庄举办，有行动党领袖与近百民众出席。
（图片来源：星洲日报）
坚持等到真相水落石出的那天
赵丽兰感恩老公对她的支持，她说：“我和我老公相爱相识超过20年，他（老公）也认识明福。”她续说，想当年他们俩兄妹经常会‘四人约会’，她和老公、明福和遗孀。“明福去世前，我们夫妻俩还经常陪着明福去婚纱展。”
只是，任谁都没有料到，明福始终和婚礼无缘，没办法如愿当上快乐新郎，亲眼看到自己的孩子出世。访问结束前，问赵丽兰，会坚持多久？“我不能说会坚持多久，我只能说，一天找不到真相，我一天都不会放弃。”她无奈表示，希望不用坚持到20年。“我永远都不会忘记明福死前双手紧握拳头的样子，仿佛在告诉我们，不要放弃帮他寻找真相。”而作为妹妹的赵丽兰，唯一能做的就是不让哥哥失望，坚持到底。她感性说道，明福用生命在教育她，因为如果赵明福事件没有发生，作为家中幼女的她，从小到大都是被哥哥姐姐们保护，她不会有勇气走在街头，不会有勇气发声。“如果明福没死，我就是平凡人生。”大概就是和大部分人一样，大学毕业，找到一份稳定的工作，结婚生子，然后再慢慢变老。
平凡就是快乐，只是赵丽兰并没有选择的权利。衷心希望赵家要的水落石出，不需再等另一个15年。
报导：裴萱
图片提供：受访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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