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题|港漫教父黄玉郎:与公仔一甲子的情缘
要说香港漫画(港漫),又怎能不提到这号人物 — 港漫界教父黄玉郎。趁着 他来马来西亚展出《黄玉郎甲子情缘 60 周年纪念展》,特与他谈了谈港漫的发展史。相信没有第二号人物,能更有资格与大家聊香港漫画了吧!
黄玉郎,原名黄振隆,7、8岁时随父母从潮州移居香港。
从小就爱画漫画,更曾因为书本画满漫画而被老师责罚。其实,黄玉郎9岁开始给报刊的漫画版投稿,11岁才有了第一幅作品被用。13岁时,因为家里付不起学费,黄玉郎便辍学转而到《时代漫画日报》做小工,兼当学徒画工。可惜漫画业萧条,日报关闭了。
热忱 让他走过首次创业、 坚持到底
1964 年,黄玉郎向父亲借了 1000 港元资本,与哥哥合力开了一家漫画社。他负责画画、编辑及印刷,哥哥负责发行。结果只出版了5期,就因为销量太低而宣告失败。黄玉郎没有因为这次的失败而灰心,他先找了一份漫画家工作,再找机会与其他漫画家合作出版自己的漫画日报。
1967 年,‘五月风暴’席卷香港,使得香港经济萧条,再加上当时的翻版日本漫画充斥整个香港,使得香港漫画再次面对严重打击。
“那时候的日本漫画整百页才卖 5 毛钱,香港漫画 36 页就卖 2 毛钱,消费者当然选日本漫画啦!”黄玉郎忆起当年香港漫画的时况时,表示这一现象也让当年的漫画人纷纷转行,全港仅存 5 个漫画人。
而黄玉郎,就是其中一人。
他就凭着热忱吧,如是一直坚持到 1969 年。就在那个时间点,香港经济起步,市民消费能力有所提高时,他再次与一位从事印刷业务的朋友合资办起了‘钻石出版社’。汲取过去的教训,又或者说,黄玉郎有敏锐的市场嗅觉,在那段不断投入创作的期间,更是不断地尝试市场和读者的需求,也因此出版过各种不同题材的漫画,包括鬼故事、神怪、爱情等等,一直到《小流氓》的出现。
中:动
荡年代
之后 从格子之间得到的正义满足
《小流氓》讲述的是黄小虎和黄小龙两兄弟行侠仗义的故事。“这本漫画出版之后,获得了空前的成功。这时我才发现,原来我们中华的武术功夫,还有英雄仗义的精神是日本漫画里所没有的元素。”
或许是武侠内容的独特性,也或许是动荡之后,更或许黄玉郎在著作里头解剖了人性,而人们对正义的渴望,正是通过追踪翻阅《小流氓》而得到了满足。
黄玉郎看到了属于‘画公仔’的未来春天,也把心一横停下手边其他画系的漫画作品,专心一致地画好《小流氓》。销量不断地上升,甚至突破 2 万本,让他正式开始在漫画界里站稳了阵脚。这类型画风的漫画堪称了风靡大街小巷、深受喜爱,这一切可从随即有不少漫画家跟风模仿,而看出其受欢迎的端倪。自此之后,香港漫画市场开始充斥着不少以功夫和武打为主题的漫画,如《李小龙》。
谈及这段港漫的起步年代,他很谦虚地把这功劳归于当年的娱乐贫乏。“当年的电视机也不多,也没有其他的娱乐媒介,漫画书很自然的成了许多香港市民的重要娱乐。”
中:大
胆的视觉艺术家 流水作业成领域指标
1971 年,一位搞书店的朋友看中黄玉郎对漫画的坚持、专注,合作成立了‘玉郎图书公司’,让黄玉郎得以施展他在这方面的雄图壮志。
他不再局限于《小流氓》(《龙虎门》前称)一书,更开始把公司规模化。你说他是创作人,或许更贴切的说辞应该是—这位视觉艺术家,也是位大胆的生意人。
他招聘了一批喜欢漫画的年轻人,训练他们成为思维活跃且富有创意的骨干力量。
为了突破‘公仔佬’这称号的格局,黄玉郎在 1979 年开始,为公司做了很大的改革调整,而且也正式改名为‘玉郎国际集团有限公司’。
为了能更好地作业和生产漫画,黄玉郎成立了印刷、分色、植字、钉装等出版业部门;同时,也把漫画制作分化为起稿(画出构图)、钩头(绘画人物的头部)、驳身(绘人物身体)、填头(负责人物的头发)等各部门。这样的流水线作业方式,也成了往后漫画出版社的模仿作业系统。
创意、色彩、视觉 以优质触感撼动人心
“当时,我们一本漫画周刊就需要十多人完成,而公司那时共出版了48 本周刊,占了香港漫画市场的 60%,所以公司也从一人发展到后来的 2、300 人团队。”
他笑着表示:“公司就像是一所学校,备有睡房和冲凉房,这些十多岁的孩子们都不愿意回家,情愿窝在公司里与其他的同学戏闹。”一旁的助手更补充,那时候的孩子们,晚上闷了话,还会在公司里骑脚车绕圈,可以想像公司到底有多大。
仔细想想,这难道不就是类似现今眼中人人称羡的科技公司的氛围吗?
黄玉郎是一个极富创意且肯吸纳新事物的人,当年的他备受日本漫画对于高素质、印刷佳的质感熏陶,自然也希望把这视觉触感优点套入港漫,进而不断地在改进香港漫画印刷方面努力。
不仅仅是日本漫画的影响,也因为美国漫画的全彩印刷让人看了过瘾,便决定把《龙虎门》也加上颜色。“当年,我们根本来不及填色,便率先出版几页的彩色,结果引得全港粉丝的尖叫。”
嗯,这就是属于当初他给大家精神粮食,所添加的视觉震撼。
白手起家让公司上市 为‘公仔佬’正名
1986 年,‘玉郎国际集团有限公司’正式在香港联合交易所挂牌上市。这对白手兴家的黄玉郎来说,是毕生最大的成就。“我终于能靠自己的双手,让那些看不起‘公仔佬’的人自打嘴巴。同时,也让漫画家成了一项年轻人挤破头都要进入的行业。”
无可否认,时代的眼光或许没有改变过,大家对于画漫画这事业,颇有微词。
黄玉郎绘出了香港漫画界的辉煌年代,也代表了香港漫画的全盛时期。1999 年,他再以《神兵玄奇》一书为香港漫画带来另一股风潮。“还记得那是在我生日时出版的,为了吸引读者,我们更随书附赠故事里所提及的4 寸大神兵。没想到,这引起了另一股热潮。”
整个香港市场,甚至是国外的粉丝们都争相购买漫画,另一个主因就是收集这些神兵。看准了这个市场后,黄玉郎除了推出随书赠送的版本,随后更延伸出版了异色版和大尺寸、真人尺寸兵器以供收集。
漫画的营销策略,当年更出现空前绝后的盛况。“我们在书展时推出限量版的八色神兵 ,当时也只有100 盒,每盒卖 1000 港元。书迷们早在 4 天前就排队等待,结果半小时就卖光了。”见证如此盛况的助理更补充道:“买不到的书迷迟迟都不肯离开,黄先生唯有拨电叫公司的人马上印来 100 张预购卷,就不为了让书迷们失望。”
看吧,早在他绘出的线条力量中,让预购模式成了风潮。黄玉郎听罢笑了:“那时不仅仅是为了满足读者们,同时也是为了满足我的荷包。”
坚持带有温度的手绘 探索更多的可能性
尽管已经年届 73 岁,但是黄玉郎仍保有了一颗赤子般的心态。他不甘于平淡的生活,更不甘于让自己从此停留在过往的辉煌年代。
“香港漫画的真正落寞是在 2010 年后,这一切都是苹果惹的祸。”他解释:“苹果智能手机的面市,还有网络的发达,让人们的娱乐媒介增加,甚至可以在网上看到免费的漫画。”
他形容‘成也科技,败也科技’,更承认自己对于这新科技是又爱又恨。“我被迫接受它,也很接受它。”对于靠手艺开创自己王国的黄玉郎续道:“无可否认的是科技让漫画的素质更上一层楼,不管是印刷或是颜色都更为突出。但是,我们花了多少日子出版的一本漫画,不到几分钟的时间,就都能在网上看到了。”
做人做事要成功,就必须接受这大环境的改变。“我们公司在今年才正式进军网络,把漫画变成条漫,让大家都能用手机来浏览。”另外,他们也会更注重中国漫画市场,所以目前正有三个题材做选择,以便在明年推出。
“不得不承认的是,中国市场还是比香港来得大,主要就是人口。所以我们接下去的漫画虽然仍会延续武打与侠义,但是会更注重在内容故事上。即是说,以前的武打场面占局整本书的 6、70%,现在则会让故事内容占 6、70%的比重。”
他也指出,另一点就是这些漫画故事一定要能适合手机出版。“只要漫画能卖上 7、80 万本,就有发展成 IP、电影、动漫、续集和游戏的可能性,因为这也是现今漫画人能在市场上站稳一席之地的方法。”当我们都以为漫画都由电脑制作时,黄玉郎的助理表示,坚持手绘画出带有温度的线条,是黄玉郎的坚持。这时,不难理解为何他得以驻立漫画领域不到的原因。
聊起电影,记者也忆起那部由谢霆锋、余文乐和甄子丹主演的《龙虎门》 。其实《龙虎门》早在 1970 年代就拍了一部电影,但是为了台湾市场而把背景改成了民初时代,一点都不符合原著。
“那一部的票房一点都不好,所以也很少人会懂。直到 2006 年的《龙虎门》,选角已经很好,只可惜故事有点烂尾,所以还是有点遗憾。”
对于创意灵感源源不绝又敢于创新的他,会不会自己当导演拍一部属于自己的《龙虎门》?“我没有这份能耐,参与编剧的工作给意见还行,当导演真的不行,毕竟我只是一个漫画家。”
这就是黄玉郎,一个凭着一支笔,在 70 年代开始就遮下了香港漫画近40年半边天的男人。我们常常觉得,漫画似乎处于落寞阶段,与这位教父的一席话之间,却发现不然。陪伴我们走过最美好岁月的武侠故事、生命力满满的线条,来到这个科技、属于年轻人时代,黄玉郎依旧不言退,他更希望自己的笔触依旧能随着时代的脚步,慢慢参与港漫的未来发展!
Text | Yi Chiann
照片| Yi Chian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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