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囚友吃宵夜追剧 改写

囚友吃宵夜追剧 改写<监狱风云>

香港监狱风云里有阿正、大傻、傻标、乌鸦。
阿晟在监狱里进出近30年,也曾是监狱里的老大,在监狱里他有一个花名叫“无脑”。花名由来,他说:我敢衝,不管你是什么大人物。
我问他有遇到恶人吗。他说:“我不怕恶人,我怕好人。”
学佛前,他在监狱里,帮其他囚友“收数”,他说,虽然在不同的仓,但是交换一个眼神大家都能心领神会。这个意思就是待会洗澡时再谈。
监狱里也有不同领域的帮派,他也曾和友族打架,有时候为了“收数”,也被关进黑房。
数不清多少次被关进黑房,他说,里面闹事,会先问话,什么事,什么原因打架,然后裁判后才被关进黑房,为什么叫黑房,因为一整天关在里面,关两个星期,没有给你出来,最多是早上给你出来洗澡,里面也没有被,只是一套衣服。不会冷,很闷热,好像洗三温暖。

这里面你认识谁?
有认识人就不会给人欺负。
有囚友”初来报到“,待办完所有的入狱手续,就会有人来了解:你有没有坐过牢,有坐过的话,坐过几次,犯什么案进来,这里面你认识谁?有认识人就不会给人欺负。
认识人就有”办法“,不认识人不是很可怜?
不认识人当然可怜。没有势力,又没有坐过牢。
他说:“在监狱里大家最讨厌就是刑事法典376的强奸犯,刚开始进去的时候一定给人欺负。玩弄人家的太太女儿,大家都会看他不起。”
会被人打吗?
“当然打,还会慢慢“玩”他。”
“狱官也会当“看不到”。你如果是别的案件,其他人欺负你,监狱官还会帮你。”
可见监狱也有他们的“游戏法则”。
“整座监狱总数四、五千人。一个仓有的四百多、五百多,有的两百多,也有百多人。
加影监狱,每天要点名5次,点一次名半小时。如果发现不见了一个,或者算错,多一个或少一个,大家都要坐在原地一两个小时,直到找到那个人,数目正确为止。”
“新人的衣服是红色,青色是走牢房,矮瓜色走”窦几监“,就是少年牢房。逃跑后衣服会车两条边,黑色的边是在戒毒所逃跑的。如果发现你的衣服有两条边,里面的狱官会盯着你。你的座位也会很前面。”

这里流行一句话:
boleh mati jangan lari。
有发生过越狱吗?
以前有发生过死囚跑出去,有些抓回。两个逃掉。监狱里没有电眼。但是里面流行一句话:boleh mati jangan lari。
他也看过人家自杀,晚上8点多还和大家有讲有笑,隔天早上就僵硬了。还看到蚂蚁在他耳朵爬出来。
我想起监狱风云里的梁家辉和发仔被关黑房时,梁家辉在椅子下面刻了一行字: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的一幕。

在里面庆祝生日很邪、很衰的!
我们走偏门的,监牢里很顾忌搞这些.
什么地方最无常,是监狱。
监狱的生活,他们也会自得其乐,晚上六点就会锁房,长夜漫漫,他们会唱歌,吃“宵夜”,宵夜从哪里来?
就是有工作的囚友,有一点收入,每个月可以和食堂order不超过40令吉的杂货,例如公仔面、酱油、辣椒酱、美录、饼干、牛奶粉等等。
阿晟在监狱的工厂工作,一个星期工作5天,工作性质是帮政府部门、医院、市议会、交通部、JKR等部门贴信封。我们家里收到的市议会通知单,原来很多都是监狱的囚友在负责。
月头拿到薪水,就会在监狱的食堂进杂货:“每个人有一个簿子可以记录,有我们的名字和号码,你喜欢吃什么,尽管写,有jam、美录、饼干等,不能超过40令吉。“
“一月下单,三月才会拿到,过年要隔两期。领的时候打手指模,好像我定20包面,一枝酱油、一支辣椒酱总共40令吉。杂货就装在箱里,安放在各自工作台的位置,我是那里的头,我就说:现在大家每个人拿15块出来,够买一个月在牢房里的杂货。”
于是晚上他们就可以在牢房一起宵夜。
即食面加调味料、牛奶粉,泡软的虾饼吃起来像猪皮,好好味。
如果入狱时间5年以上就可以申请一个暖水瓶。狱中下午两点半派热水,如果要热一点的水,就请工厂工作的囚友回仓时带回来,他们会比较晚进仓。
阿晟说他们会将一张棉被把水瓶包裹着以保温,晚上他们煮即食面,水就不会冷。
用一个大的茶壶煮即食面,热水倒下去,调味料倒下去,就是大餐了。如果遇到过年,他们就在房间里开“大食会”,即食面加调味料、加牛奶粉,要好料的再加虾饼。泡软的虾饼吃起来什么感觉?他说:吃起来像猪皮,好好味,阿晟看我听到傻傻的,就笑:”外面吃不到的。”
把面放在茶壶,把滚水倒进去,用被单包着,即食面再加一杯雀巢咖啡或美录。他说:这算是狱中最”写意“的生活。
但是他们也有不庆祝的日子,那就是生日,特别是华人,“在里面庆祝生日很邪、很衰的!我们走偏门的,监牢里很顾忌搞这些,在里面做生日,祝你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你不是年年要进来?”
“但是印度人和马来人就很喜欢庆祝。他们用饼、面包、美禄,麦片、牛奶粉,糖,搓到碎碎,做成一个’蛋糕’。”
看起来,监狱里的人都很有“才”,也很聪明,他说,在监狱的生活,大家有的是时间,他们的头脑很厉害,外面的人想不到的,他们想得到。
他说里面很多聪明的人,简直是聪明透顶。现在回头看,他说,“你不要以为你很醒很聪明。有一天你回头望,你才发现聪明反被聪明误。“他告诉我以前他会说人在江湖身不由己,现在他会说事在人为。记得监狱风云的主题曲《友谊之光》吗?
人生于世上有几个知己,多少友谊能长存….

心事谁人知,监房生活认真惨,
像跌进一场梦。
他说他们也有自己的狱歌,“我们自己改编的广东版的《心事谁人知》…..”阿晟用略带沙哑的声音唱《心事谁人知》,像跌进一场梦:监房生活认真惨,一失足成千古恨,妈妈每天在家等,为什么偏偏要离分,三言两语又说够钟, 三更半夜我偷偷泪暗忍,不听妈妈的话,现今我做人犯,阿妈探监时很心痛,叫声阿仔要珍重,妈妈眼红送我进监仓…..
2012年他还在服刑妈妈就离开了。他每次唱这首歌时都会特别的感触。
问阿晟,在里面有知心朋友吗,他说:有的。有哪一些知心朋友?他的知心朋友包括39b(毒品案)、302(谋杀)、304(误杀)还有枪案的几个。他说了一句:你怎样对人,人家怎样对你。
他后来还在里面当上佛学班的班长,因为妈妈忽然的去世,这个浪子痛定思痛,改过自新,在里面努力修行,还自己在房里布置了简单的佛台每天诵经抄经。
他说你相信感应吗,他说妈妈往生时,他忽然心灵感应打电话回家,数千人的监狱里打电话不容易,每个仓需要轮流,所以轮到才能打,那天他便给太太打了一通电话,太太告诉她妈妈刚刚下葬。
“足足两个星期我把自己关在监狱的佛堂里念大悲咒回向给妈妈,也没有什么吃。”两个星期后,他发愿出来一定要做一个好先生,好父亲。
这辈子来不及做一个好儿子。幸好妻子没有离开他,兄弟姐妹都很疼他。现在的阿晟和哥哥一起承包一些建筑工程。人生50后才真正开始。

跟阿丽拍拖的时候,
她已经知道阿晟坐过牢
阿晟的妻子阿丽,个子小小,但是非常坚强和坚定。我非常佩服她。
“他啊,监狱好像他的家,进进出出不知多少次。”这句话的背后,包含多少的担心、牵挂和无助。
阿丽90年认识阿晟,拍拖的时候,她已经知道阿晟坐过牢,“他说叫我给他机会。”
结婚以后,他安份了5年,再去幹案。她记得最后一次他半夜出门要去外坡幹案,她担心得没有办法入睡。阿晟告诉她,这一次是最后一次了。我们每个人可以分到几万令吉就收手。
阿晟入狱后,佛教会资助了他们一年,为了养大孩子,她一个人做两份工作,白天在车衣厂车衣,晚上在婚宴捧餐。在家婆的帮忙下把三个孩子拉拔长大。她说家婆在孩子小时也会带他们去佛教会参加活动。
她娓娓道来,连利息五万多的房贷在几年前搞定了,700尺的廉价单位,以前是水泥地,这几年孩子出来工作,铺上了地砖,还间隔了一间小房间给小儿子。
“孩子和他没有什么交流,毕竟他在里面那么久。”闲谈间,知道小儿子成绩很不错,只是没有钱去深造。这或许是一点点小小的遗憾吧。
现在的阿晟努力做个好父亲,孩子上早班,他清晨五点多就起来煲水。每天放工就回家,没有工作就留在家里。去年出狱时,他的大儿子和小儿子来接他,人生到这刻,不应该再回头。就像《监狱风云》里的剧情:踏出监狱大门不要回头望,不吉利的。
阿丽故作生气说,这次再不改,我不给他进家门……….
问阿丽想去哪里玩,阿丽说想去台湾。
希望明年今天,阿晟可以完成阿丽的愿望,和妻子携手同游。
等了30年,他终于回头了。真是漫长的等待。在阿丽身上,我终于相信什么叫浪子回头金不换。

采访 / 摄影 : 欧芙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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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详尽内容:第686期《风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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